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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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次日，女子資格賽繼續進行。俄羅斯、美國、羅馬尼亞三支傳統強隊陸續登場，加上小國那幾個叫人印象深刻的活躍人物，早先被華國女隊“霸占”的單項決賽名單也刷新了好幾回。到晚間九點半，十二組隊伍終於如數比完，章齡便連夜召開了會議，分析單項決賽名單和團體決賽的出場順序。
“目前我們團體是排在第二，差了美國隊不到1分。也就是說，好好排兵布陣一下，沖擊金牌確實還是有可能的。”章齡開門見山，一雙鷹眼中射出淩厲精光。
新印發下來的成績單上甚至還帶著溫熱的油墨味道。幾個教練仔細閱讀著那張成績單，心中都難掩震驚。
盡管賽前也影影綽綽地打出了團體沖金的口號，但在隊內，誰都只是把這個當作提振士氣的口號而已，沒人真正覺得本就青黃不接賽前還連連傳出傷訊的華國隊該去和美國隊以卵擊石。有謹慎一點兒的，甚至覺得像資格賽6-5-4這種考驗厚度的賽制之下，華國隊跟美國隊差上個3到4分都不誇張，畢竟美國隊是一脈相承的穩定，而華國隊幾乎沒有哪次大賽的團體不出幾個大失誤的。現在兩國的最終總分才差了0.933，過於驚喜的同時壓力也驟然噴發，還真是叫人接受不能。
“預賽比想象中的好，主要是我們的四位全能型選手表現都不錯，全能發展起來了，四項厚度就都不會差。”待窸窸窣窣的翻頁聲停止之後，章齡的目光帶著微微笑意在到場的教練們面上轉了個圈。“羅馬尼亞這次預賽的排名就很不理想，除了失誤就是因為他們的隊員普遍偏項缺項，這是我們需要吸取的教訓。”
是了，老牌強隊羅馬尼亞的滑鐵盧也是這張成績單上叫人眼鏡大跌的一處。歷史上從沒出過前四名的她們今年資格賽排名居然才第七，根源也正如章齡適才所說——缺項嚴重，全能選手厚度不足。自從打破十分制以來，她們的高低杠就一直是死穴，難度發展不起來、質量又有很多槽點，這回更丟人，排在所有參賽隊伍中的倒數第一；而全能方面，除了挑大梁的安德雷亞排在第三，竟都沒有第二個人進個人全能決賽。
“柳曦四項全成，高、平、自單項都排進了前八名——高低杠第七，平衡木第五，自由操第八。全能暫時排在第七位。杜明暖和方月涵也都沒有大失誤，獲得了接近57的全能總分，排在全能第10、第11位，把整個團體得分撐起來了。方月涵還獲得了後直1260下的命名權，這都是相當值得表揚的。”
這一番誇獎面面俱到而實事求是，聽得教練們紛紛頷首。
“但起到最主要作用的還是簡秋寧。她預賽全能是60.965排名第一，跟美國隊的主將拉開了1.065分的差距。跳馬單跳最高，高低杠第二，平衡木第四，自由操第二。所以決賽我們排兵布陣，得圍繞著她來。胡導，你要多關心她的狀態，做好賽前的輔導工作。”
“好。”胡旭平微微欠身，沒有一句多餘的話。
“那咱們節約時間。”滿意地點了點頭，章齡延續單刀直入的風格。“第一輪跳馬美國隊先比，我們是後比。根據資格賽大家的情況，肯定是上簡秋寧、杜明暖和方月涵三人。順序上各位有什麽想法？”
“簡秋寧放最後壓軸賺個高分，杜明暖和方月涵兩個怎麽排都無所謂。”陳松濤的語氣頗為隨意。“依我說，還是我們暖暖打頭炮好了。”
“其實，能不能考慮一下把小涵擱最後邊？”梁淑小心翼翼地出聲：“萬一……我是說，萬一，萬一沒跳好，別影響了秋寧。”
“沒有這種萬一。”吳敬一聲斷喝，“小涵現在穩得很。章導，我覺著還是讓小涵打頭炮吧。我看630晚場給分也是蠻緊的，720上限就還算高，把暖暖放後面，別耽誤了她的分。”
“吳導考慮的也有道理。晚場英國隊這幾個人的成績就很明顯，跳630的還是14.6，跳720的都有15了，質量也很一般。”章齡慢慢地點著頭，一面下筆做著記錄。“那跳馬就暫定這個順序：方月涵、杜明暖、簡秋寧。有沒有別的問題？”
“章導，我還有一句話鬥膽要說。”在眾人詫異的眼神中，吳敬忽地開口：“我提讓月涵打頭炮，也是希望照顧到高低杠。李奈她……狀態太不穩了，作為她的主管教練，我的建議是，盡量別讓她上團體了，換成小涵更穩妥一些。”
“啊，對，李奈狀態真的很不穩定，而且陳舊傷病也有影響。”梁淑恍然大悟，連忙跟著吳敬為李奈說情。“她那個下法真的太危險了……”
“這可不能。吳導怎麽犯糊塗了？方月涵順下來也才14.650，沒準比李奈掉一次的分還低。”章齡的眼睛瞇成危險的細弧。“我剛還說呢，我們這次穩銀牌容易，爭金牌難。資格賽比六-五-四，看的是團體的厚度；決賽比六-三-三，看的是銳度，不拿出全部難度來怎麽能和美國隊拼？胡導你說對不對？”
“是，我會跟簡秋寧溝通，讓她拿出能做的最高難度。”胡旭平的回答依舊恭順，他一直低著頭盯著手中的成績單看。
“就是這個道理。各位都記住了，資格賽差0.9分，不是意味著我們能和美國隊站在同一高度，而是意味著我們能有資格向他們發起挑戰。我們是要沖上限，不是要穩下限。”
話鋒一轉，章齡的語氣陡然添了一股肅殺之氣。“李奈預賽出了問題還排第三呢，怎麽能逃避團體的責任？高低杠就暫定這個順序吧：柳曦、簡秋寧、李奈。”
“剛才是我欠考慮了。”吳敬臉色羞愧地紅了紅，“章導定的這個順序很合理。”
10月7日是男子團體決賽的日子，晚上女隊也必須進館觀摩和助威，但白天仍是在訓練館照常進行訓練。
早操結束後，由教練們向各自的隊員傳達決賽安排和比賽要求。
“這是出場順序，暫定你要比四項——”胡旭平將印有出場順序的單子遞到簡秋寧手裏，一邊沈聲道：“在咱們華國隊，一貫很少有選手團體比四項，因為任務重，消耗體力，失誤的可能性也大了。昨天章導也讓我問你，比四項，你能不能擔得起這個責任？”
“能。”
簡秋寧毫不猶豫，應得斬釘截鐵。
“好！那我希望你永遠記得今天說過的話，勇敢地把這份責任擔起來。”如此幹脆地聽到意料之中的答案，胡旭平不由得擊節讚嘆。接著，他認真地與簡秋寧對視著，眼裏熱情炯炯燃燒：“我還希望你記得，對於任何一支有團體項目的運動隊伍而言，團體比賽的成績，就是第一位的。比團體，不許躲責任，不許留力氣。永遠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在團體上，明白麽？”
“明白的！”
簡秋寧狠狠地點頭。
沒有經驗的累積，團體的強大，一個選手單打獨鬥要出頭有多難？你看昨天晚上那個委內瑞拉三十歲的女選手就知道了，一臉滄桑一身創傷的老將了，居然還會為全能第二十三的名次激動得泣不成聲——那還是她第一次拿到世錦賽個人決賽的入場券。
若從私心而論，簡秋寧從小生長在體操館，記憶中教練們和師兄師姐的幫助真是數也數不清。潤物雖無聲，寸草卻有心，該為團隊出力的時候，不敢說達得到奮不顧身的境界，對自己的責任義不容辭那是最基本的了吧？
“好孩子，有格局。胡導相信你。”胡旭平卻不知為何激動萬分，拍著簡秋寧肩膀的手指都顫抖了。“來，咱們開始訓練吧，早上先練自由操。”
簡秋寧小跑著往自由操場地去。好吧，上四項她一點兒異議也沒有；平衡木要打頭炮也有心理準備；但真正讓她覺得有些不明白的，是自由操的出場順序：她第二個，反倒是柳曦放在最後壓軸。
難道亞運會的金牌，資格賽的第二，還是改變不了教練們的成見麽？難道現在，在教練們心目中還是柳曦要更值得信任麽？
“咳呀，胡導還怕我躲責任，想不到我心裏只想多承擔點責任。”簡秋寧自言自語地自嘲了兩句，發覺這種想法多少又有些尷尬，便盡數丟開這些亂七八糟的，一心一意開始了一天的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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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女子資格賽繼續進行。俄羅斯、美國、羅馬尼亞三支傳統強隊陸續登場，加上小國那幾個叫人印象深刻的活躍人物，早先被華國女隊“霸占”的單項決賽名單也刷新了好幾回。到晚間九點半，十二組隊伍終於如數比完，章齡便連夜召開了會議，分析單項決賽名單和團體決賽的出場順序。
“目前我們團體是排在第二，差了美國隊不到1分。也就是說，好好排兵布陣一下，沖擊金牌確實還是有可能的。”章齡開門見山，一雙鷹眼中射出淩厲精光。
新印發下來的成績單上甚至還帶著溫熱的油墨味道。幾個教練仔細閱讀著那張成績單，心中都難掩震驚。
盡管賽前也影影綽綽地打出了團體沖金的口號，但在隊內，誰都只是把這個當作提振士氣的口號而已，沒人真正覺得本就青黃不接賽前還連連傳出傷訊的華國隊該去和美國隊以卵擊石。有謹慎一點兒的，甚至覺得像資格賽6-5-4這種考驗厚度的賽制之下，華國隊跟美國隊差上個3到4分都不誇張，畢竟美國隊是一脈相承的穩定，而華國隊幾乎沒有哪次大賽的團體不出幾個大失誤的。現在兩國的最終總分才差了0.933，過於驚喜的同時壓力也驟然噴發，還真是叫人接受不能。
“預賽比想象中的好，主要是我們的四位全能型選手表現都不錯，全能發展起來了，四項厚度就都不會差。”待窸窸窣窣的翻頁聲停止之後，章齡的目光帶著微微笑意在到場的教練們面上轉了個圈。“羅馬尼亞這次預賽的排名就很不理想，除了失誤就是因為他們的隊員普遍偏項缺項，這是我們需要吸取的教訓。”
是了，老牌強隊羅馬尼亞的滑鐵盧也是這張成績單上叫人眼鏡大跌的一處。歷史上從沒出過前四名的她們今年資格賽排名居然才第七，根源也正如章齡適才所說——缺項嚴重，全能選手厚度不足。自從打破十分制以來，她們的高低杠就一直是死穴，難度發展不起來、質量又有很多槽點，這回更丟人，排在所有參賽隊伍中的倒數第一；而全能方面，除了挑大梁的安德雷亞排在第三，竟都沒有第二個人進個人全能決賽。
“柳曦四項全成，高、平、自單項都排進了前八名——高低杠第七，平衡木第五，自由操第八。全能暫時排在第七位。杜明暖和方月涵也都沒有大失誤，獲得了接近57的全能總分，排在全能第10、第11位，把整個團體得分撐起來了。方月涵還獲得了後直1260下的命名權，這都是相當值得表揚的。”
這一番誇獎面面俱到而實事求是，聽得教練們紛紛頷首。
“但起到最主要作用的還是簡秋寧。她預賽全能是60.965排名第一，跟美國隊的主將拉開了1.065分的差距。跳馬單跳最高，高低杠第二，平衡木第四，自由操第二。所以決賽我們排兵布陣，得圍繞著她來。胡導，你要多關心她的狀態，做好賽前的輔導工作。”
“好。”胡旭平微微欠身，沒有一句多餘的話。
“那咱們節約時間。”滿意地點了點頭，章齡延續單刀直入的風格。“第一輪跳馬美國隊先比，我們是後比。根據資格賽大家的情況，肯定是上簡秋寧、杜明暖和方月涵三人。順序上各位有什麽想法？”
“簡秋寧放最後壓軸賺個高分，杜明暖和方月涵兩個怎麽排都無所謂。”陳松濤的語氣頗為隨意。“依我說，還是我們暖暖打頭炮好了。”
“其實，能不能考慮一下把小涵擱最後邊？”梁淑小心翼翼地出聲：“萬一……我是說，萬一，萬一沒跳好，別影響了秋寧。”
“沒有這種萬一。”吳敬一聲斷喝，“小涵現在穩得很。章導，我覺著還是讓小涵打頭炮吧。我看630晚場給分也是蠻緊的，720上限就還算高，把暖暖放後面，別耽誤了她的分。”
“吳導考慮的也有道理。晚場英國隊這幾個人的成績就很明顯，跳630的還是14.6，跳720的都有15了，質量也很一般。”章齡慢慢地點著頭，一面下筆做著記錄。“那跳馬就暫定這個順序：方月涵、杜明暖、簡秋寧。有沒有別的問題？”
“章導，我還有一句話鬥膽要說。”在眾人詫異的眼神中，吳敬忽地開口：“我提讓月涵打頭炮，也是希望照顧到高低杠。李奈她……狀態太不穩了，作為她的主管教練，我的建議是，盡量別讓她上團體了，換成小涵更穩妥一些。”
“啊，對，李奈狀態真的很不穩定，而且陳舊傷病也有影響。”梁淑恍然大悟，連忙跟著吳敬為李奈說情。“她那個下法真的太危險了……”
“這可不能。吳導怎麽犯糊塗了？方月涵順下來也才14.650，沒準比李奈掉一次的分還低。”章齡的眼睛瞇成危險的細弧。“我剛還說呢，我們這次穩銀牌容易，爭金牌難。資格賽比六-五-四，看的是團體的厚度；決賽比六-三-三，看的是銳度，不拿出全部難度來怎麽能和美國隊拼？胡導你說對不對？”
“是，我會跟簡秋寧溝通，讓她拿出能做的最高難度。”胡旭平的回答依舊恭順，他一直低著頭盯著手中的成績單看。
“就是這個道理。各位都記住了，資格賽差0.9分，不是意味著我們能和美國隊站在同一高度，而是意味著我們能有資格向他們發起挑戰。我們是要沖上限，不是要穩下限。”
話鋒一轉，章齡的語氣陡然添了一股肅殺之氣。“李奈預賽出了問題還排第三呢，怎麽能逃避團體的責任？高低杠就暫定這個順序吧：柳曦、簡秋寧、李奈。”
“剛才是我欠考慮了。”吳敬臉色羞愧地紅了紅，“章導定的這個順序很合理。”
10月7日是男子團體決賽的日子，晚上女隊也必須進館觀摩和助威，但白天仍是在訓練館照常進行訓練。
早操結束後，由教練們向各自的隊員傳達決賽安排和比賽要求。
“這是出場順序，暫定你要比四項——”胡旭平將印有出場順序的單子遞到簡秋寧手裏，一邊沈聲道：“在咱們華國隊，一貫很少有選手團體比四項，因為任務重，消耗體力，失誤的可能性也大了。昨天章導也讓我問你，比四項，你能不能擔得起這個責任？”
“能。”
簡秋寧毫不猶豫，應得斬釘截鐵。
“好！那我希望你永遠記得今天說過的話，勇敢地把這份責任擔起來。”如此幹脆地聽到意料之中的答案，胡旭平不由得擊節讚嘆。接著，他認真地與簡秋寧對視著，眼裏熱情炯炯燃燒：“我還希望你記得，對於任何一支有團體項目的運動隊伍而言，團體比賽的成績，就是第一位的。比團體，不許躲責任，不許留力氣。永遠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在團體上，明白麽？”
“明白的！”
簡秋寧狠狠地點頭。
沒有經驗的累積，團體的強大，一個選手單打獨鬥要出頭有多難？你看昨天晚上那個委內瑞拉三十歲的女選手就知道了，一臉滄桑一身創傷的老將了，居然還會為全能第二十三的名次激動得泣不成聲——那還是她第一次拿到世錦賽個人決賽的入場券。
若從私心而論，簡秋寧從小生長在體操館，記憶中教練們和師兄師姐的幫助真是數也數不清。潤物雖無聲，寸草卻有心，該為團隊出力的時候，不敢說達得到奮不顧身的境界，對自己的責任義不容辭那是最基本的了吧？
“好孩子，有格局。胡導相信你。”胡旭平卻不知為何激動萬分，拍著簡秋寧肩膀的手指都顫抖了。“來，咱們開始訓練吧，早上先練自由操。”
簡秋寧小跑著往自由操場地去。好吧，上四項她一點兒異議也沒有；平衡木要打頭炮也有心理準備；但真正讓她覺得有些不明白的，是自由操的出場順序：她第二個，反倒是柳曦放在最後壓軸。
難道亞運會的金牌，資格賽的第二，還是改變不了教練們的成見麽？難道現在，在教練們心目中還是柳曦要更值得信任麽？
“咳呀，胡導還怕我躲責任，想不到我心裏只想多承擔點責任。”簡秋寧自言自語地自嘲了兩句，發覺這種想法多少又有些尷尬，便盡數丟開這些亂七八糟的，一心一意開始了一天的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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